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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-04-24 17:12:01

“华侨城杯”第33届楚才作文竞赛(武汉地区)特等奖候选作品今起公示。“楚才竞赛”官方微信为独家公示平台。

楚才特等奖的选拔,综合考量文字能力、阅读积累、情感认知、思维创新、生活体验、个性表达等因素,不设条框,不拘一格。质量、原创、才情,是楚才评奖的第一标准,同时考虑各年龄段的能力差异,兼容并包。但不搞平衡,宁缺勿滥。

目前,“华侨城杯”第33届楚才作文竞赛评审工作(武汉赛区)已全部完成,目前正进行统计校对工作,预计将于5月5日正式公布获奖结果。本届竞赛结果可通过“楚才竞赛”官方微信查询。智能手机用户可通过微信搜索“楚才竞赛”关注即可。

3、 质量、原创,是楚才评奖的核心标准。同时考虑各年龄段的能力差异,兼容并包。但不搞平衡,宁缺勿滥。

4、 如发现公示作品有抄袭现象,请向楚才竞赛委员会办公室反映,电话:027—59709509。一经核查属实,将取消作品候选资格。

(初二年级;赛题:意大利插画《你永远不知道跟你玩的是谁》)

我是蛇,一条眼镜蛇。或许,像我这样凶猛狠毒的生物,注定是没有朋友的。但我能有什么办法呢?除了这满身毒液和有力的尾巴,我再没有什么可以保护自己了。

如今,我被两条腿的生物逼到死角,慌乱之下钻进一洞。哎,算了,反正我没爹没娘,世上再也没有人爱我了。所有人都畏惧我。我就拖着这伤痕累累的身体在这里无声死去,也算是解脱了吧。我把身子一圈圈蜷起来,蜷起来,却也感受不到一丝温暖。好冷,透彻心扉的冷,把我从内到外都要冻僵了。

“你是老鼠么?我不吃你,你陪我玩,好不好?”我恍惚间好像听到了来自天堂的声音。柔柔的,糯糯的,我的尾尖被一团绒丝包裹着,拨弄着。温暖从尾尖传至心间。如果有人在这,一定会对此大为惊异。一条蛇,一条眼镜蛇,正剧烈地颤抖着,身上是不属于蛇的温度,眼里有不属于蛇的柔波。

“你是?”我终于敛定心神,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,带着恐慌,带着祈盼。

“我是猫呀!不过你可别害怕,我有那么多好吃的,才不吃你呢!我只想让你陪我玩,我太无聊了呢!”“好。”我回答,真好。今后我只是一只小小的老鼠,没有人怕我。我是不是,可以有朋友了呢?

“喵,太好了!我跟你说哦,以后谁要是欺负你,告诉我好了,看我怎么收拾他!”说罢,小小的猫还朝空气挥几下爪子。趴在洞口的我见了,心头漾起甜蜜的柔波。我也是有人爱着的了吧!我也是有人护着的了吧!依赖着的感觉真好。哪怕眼前这只猫还没有我的脑袋大,但在我眼里,它已经足够强大了。“你真好,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!”阳光射进洞口,我就这样,和一只猫成为了朋友。

和猫为伴的日子是我这一生最快乐最快乐的时光了。用一段书上的话来说,就是“这只猫比其他千百只猫都重要。因为我倾听过他的吹嘘与抱怨,有时也倾听他的沉默”,不过最后一句,不是“因为他是我的猫,而是因为‘我是他的蛇’”。大多数时候,猫在玩我的尾巴,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我浑身舒畅。我想,他是矫健勇敢的,保护着我的猫。我是柔弱胆小的,依赖着他的鼠。我们之间永远隔着一堵,名为“欺骗”的墙。

有时,猫也劝我走出洞口。我总说:“不要,我害怕嘛。”“不会有人伤害你的啦!”“才不,那我害羞嘛!”“哎,老鼠也不带你这么胆小的啊!”“我就是胆小啊!所以你一定要永远保护我哦!”“嗯!我一定会永远保护你的!”

这天,我照常露出一小截尾巴供猫咪戏耍。他的主人最近养了一条狗,猫与狗相处得不愉快。“那条狗啊,真是,今天竟然和我抢食吃!”我安慰的话还未来得及出口,只听一声尖利的惨叫。我心一沉,仅犹豫了一下,便“唆”一声钻出洞口。只见那狗正扑向猫。我闪电般拦在猫前,生生扛下一口,不由得怒火中烧,迅速用尾巴缠住狗的脖子,稍稍用力一拉,狗便一命呜呼了。回头看猫,满脸惊愕。“你,你是蛇?!”我来不及舔拭一下伤口,忙向他解释。他便向我怒吼:“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?你这么凶狠的毒蛇,却假装老鼠来欺骗我,目的究竟是什么?你真以为我会和你这样沾满毒液和鲜血的生物做朋友吗?不会的!你走!你走!我再也不要看见你!!”猫的眼里是异样的阴暗,还闪着恐惧与嫉妒。我看着猫负气跑开,心中五味杂陈。

我相信他,他却不信任我。我舍命救他,他却骂我狠毒。果然,还是没有人会爱我吧。我离开了这个与猫朝夕相对的地方。既然人人都相信我一定狠毒,那,我就狠毒吧!

被追杀的日子变得这样不习惯。我抑制不住地回忆,猫软软的声音、暖暖的绒毛。当我反抗时,我甚至会难以抑止地想起猫的话,然后仓惶逃走。我最后吊着一口气,再次被人抓到。算了吧!作为一条眼镜蛇,能得到这么多本毕生不可得的温暖,本该知足了吧。是我的错,猫当时一定吓坏了,才口不择言。而我,又偏偏眼里容不下一点沙子。

“喵嗷呜!”是猫!只见他狠狠咬了一口眼前这个捉蛇人的脸,然后飞奔而去。好几人追向猫。猫一边跑一遍喊:“对不起!虽然你是蛇,但你舍命救过我。这次……”没有人听到猫的呼唤,但我听到了,听得真真切切。他说:“这次换我保护你。”这次,换我保护你……

最后,我回到了我们初识的地方。桌上,是一本名为《傲慢与偏见》的书。身边,是一堵美丽而残忍的墙。要是不隔着墙,也能成为朋友,该有多好?我们知道跟我们玩的是谁,也甘之如饴。

最后的最后,我死了。阳光折射的,是不该属于一条眼镜蛇的泪光。(完)

(初二年级;赛题:意大利插画《你永远不知道跟你玩的是谁》)

作家毕淑敏在《节令是一种命令》中写道:“我总猜测这些话的背后,缩着上帝的一张笑脸……”

我是生活在一座城市的麻雀A,我喜欢这里的日出日落,喜欢这里的湖水绿叶,也喜欢这里可爱的人们,他们从不伤害我,我和好友B在这里生活了很久。

一天,当我和B啄食着地面上残余的米粒时,S和R向我们走了过来,她们是艺校里的同学,两人关系很要好。我惊慌地想要飞走,可是B却没有这样的意思,他直勾勾地盯着S手里的塑料袋,里面装满了新鲜的玉米粒,颗颗饱满。我也经不住诱惑,打消了飞走的念头。玉米的确可口,每啄一口都有甜美的汁液流淌出来。

突然,我感到阳光不再温暖,原来太阳要落山了,我用翅尖碰碰B,B明白我的意思,跟我一起飞走了。

月色美好。梦里我看到了黄灿灿的玉米,似乎还在旁边散发着一股浓烈的清香……

没有B的日子很孤独,我一个人梳理羽毛,一个人觅食,一个人逗虫玩……我决定去寻找B。

首先我来到我和B经常光顾的艺校,也就是S和R的学校啦。我在校园的树冠上到处找寻,翻遍了每一片叶子,可都没有在绿叶后找到我熟悉的毛茸茸的身影。犹豫了很久,我决定靠近那一幢幢挤满了人的房子。

咦,这个窗子好特别哦,不同于其他窗子里绿色的窗帘,这个窗子的窗帘是纯白的,而且很干净。最重要的是,这个窗子没有奇怪的铁柵栏,我小心翼翼地窥探。整个房间摆了几张红木桌子,光滑洁净,大概是教师的办公室吧。我突然发现一个虚掩的抽屉里,放着一只怀表,框架上的雕刻格外精致,有浓烈的欧风,细看上面的文字,并不是这里人常用的方块字。我想用人的话来说,应该是“值钱”吧,怀表旁摆着一张简易却很好看的卡片,上面写着,嗯……“敬爱的老师T。”老师T我知道,是这所学校新来的老师,很漂亮。署名是S哎!S送老师好贵重的东西喔!等我找到B,我一定跟B讲!

既然安静的办公室里没有,那喜欢热闹的B会不会靠近那边拥挤的教室呢?

学生们正在下课,校园里到处都是人。我看到了S和R,旁边还有另一个女孩,姑且叫她N吧。S的脸上溢满了笑容,挽着R和N的手,样子很亲昵。“B,你看你看,S又有新朋友了呢!”啊,我忘了B失踪了。

下午,阳光很盛。学生们放学了。既然校园里没有,那B会不会跑到小区旁的树林里呢?在一个岔路口,我再一次碰到了S、R、N,她们正分手。

“明天见!”S向N笑着挥挥手。“明天再一起玩喔!”N回头挥挥手示意,径直往反方向走了。

真是要好的朋友啊,但我这么想着的时候,忽然听见S尖锐的谩骂声:“瞧N那一副傲慢的样子,家里很有钱是吗?!要不是她家里有钱,我才懒得搭理她呢!”

飞到小区,已经天黑了。家家户户的灯逐渐亮起来,马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少,越开越快,一辆车几乎是擦着我的翅膀过去的,我吓得惊叫一声,忽然发现车主是老师T,她正在打电话:“是你啊M,你怎么跟我打电话来了?毕业后你还好吗?”电话那头M声音娇滴滴的:“好啊,倒是你,最近发展如何?”T有些生疏地打着方向盘,电话使她分心,她明显有些慌乱。细看T的脸,虽说已经成年,但还明显稚气未脱:“在一所学校教书。”而那边的M明显精明得多,立马追问:“月薪多少?学校好吗?”

家家户户的窗里散着饭菜的香气,已是晚餐的时间了啊。

一家的窗帘遮不住里头温馨的橙色灯光,我感觉这一定是个幸福美满的家庭,而且B也喜欢这样美好的氛围,我好奇地飞了过去。

S正夹着菜,心不在焉地与父亲谈话。父亲很关切地问道:“叫你给老师送的东西你送了没?”“送了送了。”S嘴里塞满了米粒,含糊不清地回答着,父亲看着S,叹了口气:“最后一年了,给老师留个好印象行吗?你要升学了。”

一切像一场惊鸿的梦,我在梦中飞飞停停,累得瘫在了树枝上,一动不想动。整整两天,我都没有看见B。这两天我看到了很多的人脸:S对N的笑脸,之后的厌恶的脸,S对T的乖乖脸,之后面对父亲不屑一顾的脸,父亲对T的笑脸,之后对S焦虑的脸……人都有两张脸,一张展开的阳光的脸,一张缩着的阴暗的脸。睡意如潮水一般袭来,不知M对T的那张缩着的脸是如何的呢?

翌日清晨,我回到了B在失踪前和我待在一起的最后一个地方,那里还留有没吃完的玉米粒,但是已经沾满脏灰。“嘿,小鸟,你的同伴呢?”是R,我抬头,看见了可怕的笑脸。“我带来了吃的东西喔!”她敞开袋子,满满的玉米。那些饱满新鲜的玉米就像第一天那样的可爱,可我怎么也提不起食欲,我决定飞走,却忽地感到一阵风从我背后划过。我回头,是一只捕鸟的网罩,而拿着它的正是R。她想把我捉住,我吓出一身冷汗,立刻振翅高飞。我要逃离这个可怕的城市,越快越好!我逆风拼命地鼓动翅膀,恐惧的阴云笼罩着我。当我飞到高空俯视时,R的背后,有一只关着B的笼子。

现在,我看不见这座城市的青山绿水,这里只有烟雾:工厂的废气、汽车的尾气、空调的臭气……它们呛得我喘不过气。我不想看到任何笑脸,任何表情,不想听见任何人的声音,不想接触任何有关人的东西。

可我还是无可救药地听到一句熟悉的人声:“妈,我刚刚跟T打了电话,她现在混得也不怎么样嘛……”(完)

正是三月和四月的交接处,雨季还粘人地不肯走,阳春仍惺忪着睡眼不肯来。

我就是在这时候尴尬地见证了大自然开的那个天大的玩笑。与她的目光相遇,看她羞涩地低眸,将苍白泛黄的脸颊遮掩在墨绿的帽檐下。

“她”,是楼下那棵桂花树。八月令人失望地保持沉默,十月突然轰轰烈烈地肆意盛放。现在该是生枝长叶的时节,竟忍不住又放出两朵花来。

“八月桂花香”,我在脑海里极力搜寻,却只有这句话。从咿呀学语时就跟着大人念,到现在仍是亘古的真理:七月桂花开,那一定是为八月的盛开作前奏;九月一定稀稀落落剩不了多少了,因为八月已经开过了呀!

可是,三月呢?我想问父母,话到嘴边却吞了回去;想问爷爷奶奶、老师、阿姨,也憋住了——是他们教会我这句“真理”的呀!

突然想起泰戈尔的那句:“如果你把所有的错误都关在门外,真理也就被关在门外。”这句话被学子当鸡汤,被研究者当座右铭,被长辈用来劝勉,被一次次引用在考试作文里,无非是用来说明“犯错不可怕”、“只有不断改正错误才能接近真理”。也就是说,如果一个孩子说“桂花是三月开的”,他的母亲不应该引以为耻地教训他,而是要通过这次错误让他更深刻地记住“桂花八月开”,这样一定皆大欢喜。可大自然的“错误”,要由谁、又怎么样去纠正呢?

真理在哪?是谁提出的?有谁怀疑过,抑或证明过?泰戈尔那句被奉为圭臬的名言,如果非要按世人的理解,那它存在的条件就是:确乎有这样一条真理,不仅凝聚了人类文明的所有经验和智慧,而且被所有信仰承认,与自然的任何规律契合,不仅居庙堂之上,为世间万物的最高准则;还能处江湖之远,作为救赎心灵的灵丹妙药、解决难题的万能公式。儒学的人称为“理”,道家的人说是“道”,心学的笃信者则说“心即理”。可历史车轮滚滚向前,“理”被说刻板,“道”被说虚无,“心学”也因“唯心主义”的“过于自我”而受到质疑;眼见的不一定为实,先知的话不一定无懈可击,一条条定律、公理由一个个学说发展而来,被建立再推翻,推翻再建立。鲁迅先生说:革命的道路就像煤炭的形成,需许多木材最终形成一小块;不妨此处拿来类比,那被烧成灰散逸到空气中没能成为“炭”的,有多少是曾经的“真理”?

人人都坚信“错误改正了才会接近正确”,但人人都忙于改正而疏于思考,人人都敬畏地把“标准答案”供奉到神坛之上,这让真理探求真正成为了“镣铐中的舞蹈”。其实不妨说真理与错误二者没有哪一个是绝对的,并不是错误经过修正就能接近真理,而是真理需要错误作为自己的“生长力”。

何为“生长力”?好比古人坚信天体按照完美的圆绕着地球运动,发现火星轨道异常后慌忙搬出一大套复杂的理论来补救;好比古人坚信重的物体下落得更快,质疑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对圣贤的蔑视。而对开普勒来说,那轻微的轨道偏差是发现宇宙星辰移动规律的契机;对牛顿、伽利略来说,圣贤的错误又是他们理论发展的垫脚石。科学的灵光在混沌的愚昧中闪现,真理在一个个错误的出现中得以生长——这就是真理的包容——它不消灭错误,它谦卑地靠错误来“喂养”。

那么所谓“八月桂花开”,只是贴在我们脑子里一个叫作“常识”的标签罢了。大自然的规律显然无法一言以蔽之,一种美丽生灵的真情流露出不可能如钟鸣一般机械而准确。她愿意在三月醒来自有她的道理。或许因为刚过去的是暖冬?或许因为桂花有很多种?云南有七月巧笑嫣然的金桂,桂林一年四时都有新鲜的桂花糕、桂花糖叫卖,她们只是觉得到时候了就开。那“时候”就这样在老人的口中一代一代传到今天,又在今天被挂在一个个孩子的嘴边。同样的“真理”还有多少?没有了错误的时刻威胁,它还会勤于修正自己、完善自己,用自己抛出的砖来引更多的玉吗?或者它舒适地躺在教科书里,忘了自己对人类文明发展的使命,最后只是“老人讲的”、“书上说的”、“我妈告诉我”的代名词?

与其说用“不把错误关在门外”来追求真理,不如说让错误在前,真理为了追逐它而跑进新知的大门。想到这,我释然地要走,忽听见身后传来稚嫩的童声:

“谁告诉你桂花开在三月的?”

我心又一沉,接下来难逃那套亘古的“真理”了吧?

我惊诧地回头,那是个有着朴实微笑的母亲,牵着她微笑的女儿,和那朴实的桂花温柔对视。

在这里,人人都知道宇宙是一个布满虫洞的“大篓子”,钻入一个虫洞便进入一个新的平行时空。在这里,人人都是生命轮回之中拥有大把机会的尊贵客人,你甚至可以抛弃既有的生活,重新来过。只需向西一直走,看到网眼,钻过去,你便重生了。每一个虫洞就如一张肆意的大口向每一位客人询问着:“你需要轮回吗?”

每一个虫洞都有特定的编号,代表着不同的时空和环境,比如这个,“A06”,被分为三层:底层和高层住着人,底层人整天忙碌奔波,而高层人则永远是底层人的老板、上司。中间层隔着的,是最纯净的自然界。底层人挨着的是自然界的泥土,而上层人则脚踩绿植。

在“A06”的底层,有一条很普通的街,李四九是这条普通街上的一个普通人。这条街本是做服装生意的,可自从开了家生意火爆的花甲店后,一家一家也跟着开了,李四九用他极普通的脑子、极慢的性子在早已开了六家花甲店的小街上,跟着开了一家自己的花甲小店。

李四九快40岁了,经了六次不尽人意的轮回,做过水手,上过战场,呆过一年300天的极夜,吃过手掌大的蚊子……他认识不同时空里的许多人,都有谁呢?他也不大记得。因为可以轮回,可以轻易重启,任性变化的生活还需要什么记忆留念呢?记忆像他自己吹起来的气球,慢慢漏了,漏干净后还留着他的口水沾在气球里,粘腻恶心……

李四九兢兢业业地经营他的花甲店,他穿着自己定制的印有“四九花甲”的红衬衣,点头哈腰地侍奉每一位客人,殊不知这把年纪的热情并不受待见。

“哎!老板,你这火锅底料与别家大不一样啊!”

“不不不,先生,这绝对是一样的,我向您保证……”李四九被包在了火锅的蒸汽里,什么也看不见。

这个客人再也没来过,花甲店的生意越来越淡,李四九觉得他又老了。站在穿衣镜前,他终于发现红色的衣服与他黄黄的皮肤和脸上的皱子有多么不和谐。他很惶恐,难道我不够努力吗?为什么?六次的轮回也没能告诉他答案。

花甲店关门那天,发臭的花甲盖过了他的脚背,浊水横流,李四九在跑出店门的踉跄之间滑倒了。他闭上眼,全是腥臭。在这一世的轮回中,他又失败了。他知道,他又戳爆了一个气球,遗忘了又一次的憧憬。

他向西走着,太阳永远在他身后。一路上他看到了清晨扫地的女人,给上层人送奶的老人,还有卖给他假火锅底料的那个男人。他们不知道、不打算钻入新的虫洞,重新轮回吗?

“欢迎来到B1720空间,这个世界只有一座山,你的生活从山脚开始。”

李四九猜这一定是人最少的一个虫洞,大概都走了?他有点迷茫,但还是在这里草草住下了。

而就在某天,这里来了一个女人。

那是个春日的黄昏,流水与鲜花争妍,大树与天空比高,她就这样突然出现了。她走路很轻,比樱花还轻;衣服很轻,比风还轻;长发很轻,比李四九对她卑微的爱还轻——是的,就在那一瞬间,李四九爱上了这个女人。他看着她的长发在空中飘,像镶着金子会闪的水墨画,而画又轻轻飘散成烟,绕过草地,抚过露水,亲过花苞,最后搂着李四九的心猛跳,砸穿了他……李四九想起了前六次的轮回,像是千年一叹的荒芜。在这一世的轮回里,他又开始憧憬了。

女人住下了,和李四九一起。他们并不说什么话,只是相互道个早安、晚安,女人烧饭,他砍柴,生活无趣,可李四九知足。女人常常悲伤,杏眼里总蓄着泪水,李四九陪着神伤。女人给他细数她失望的轮回,大约百次,像一千零一夜的故事,但每个故事都是不一样的开始,一样的结局。

终于在一个下雪的冬天,女人轻轻地走了,什么都没有留下。李四九大悲,他想抓住眼前的幸福,而女人却不肯放弃下一次的轮回和憧憬。他拼命地向西追,甩开了太阳,一直到尽头,只有满眼的虫洞,没有女人。

虫洞不懂李四九在说什么,只知重复。

再次睁开眼,我仍在手术台上。看到医生们相互庆贺,我知道,我获得了新身。

心脏博出的血液涌来,在颈部遇到些许阻碍。没想到这小子的红细胞还挺鲜活有力。把自己的未来交付给这小子的身躯,我想,大概是个不错的选择。

一对衣着奢华的父母走来,我知道这该是“我”的父母,却不知该不该故作亲切地喊一句“爸妈”。三天前我们才初识,那小子有幸生于豪门,却不幸患有各种疾病。据说心脏和右肢均是他人移植来的器官,最近又突发脑溢血,基本脑死亡。

作为一个不名一文的潦倒画家,我没什么条件可谈,唯一的资本是这颗有“艺术情操”的头颅。

“现在好了,又来了个新首级,又不知要花多长时间适应。”

身躯里各种细胞开始纷纷议论。完整的躯体早不复存在,如工厂里损坏的机件般更新了不少零件,又像打满补丁的百衲衣,已分不清最初的底色。

之前换的好歹只是右肢,几次血液循环,就将它收为身体的一部分。后来换了个心脏,可把这群原住民吓坏了。都说心乃灵之所存,感由心生,后来才知心脏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器官,功能重要些,长得可爱些罢了。真正的思想、记忆,乃至最基本的感性,还全在脑中。故无论身体的机件怎样更替,只要脑在,原先的那个“我”就还在,身体里残存的原住民就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招安纳降,收了那些初来乍到者。

保留着最初“我”的成分的躯干,开始不知所措。

角落里,一只被抛弃的头颅与一副被抛弃的躯干,惺惺相惜。

躯干义愤填膺道:“那个出卖头脑和灵魂的家伙,只为了身份地位就离我而去!”

溢满血渍的头颅感慨:“你该理解,每一颗头颅都只想保住个体的最大利益。我被抛弃虽苦,但看到自己的躯体能活下去,实乃痛并欣慰着。况且你的思想得以在更好的环境中延展,不亦幸福?”

躯干反问:“身首异处,哪来个体之说?在不属于自己的环境里坚持自己所谓的思想,又谈何幸福?”

头颅遂自哀叹:“当初毫不犹豫地抛却右肢,抛却心脏,而今也尝到了被抛弃的滋味。如果没有了头颅的我还是我,那‘我’究竟是什么——只是一身残破的躯干,还是‘父母的孩子’这样一种身份?如果没有了头颅的我不再是我,那么没有了心脏、没有了四肢的我还是我吗?痛哉!”

身躯说:“你们头颅就是太聪明,总想谋划出更好的出路。结局又非自己所能操控的,到头来缝缝补补,面目全非。殊不知残破的手掌自有沧桑的厚重,爬满皱纹的额头自有瘢痕的凄美。老旧的质感非光鲜可替代,破坯垝垣、故垒斜阳,也是生命的韵味。生命的珍贵在于只有一次,再无二般。在于无从修补,在于打好烂牌,而非重新洗牌。抗争从来都是从接受开始,可反抗的从来都不是厄运,而是厄运里的自甘堕落。”

头颅自责道:“我就是想保全的太多,想争取的太多。事竟至此,非吾所虞。”

画家的头颅与孱弱少爷的躯体近乎完美地结合了。画家手术后第一次拿起画笔,颤抖的双手却怎么也不听使唤。头颅懊恼着,躯干委屈着。

父母端来“雪沫乳花浮午盏”,头颅却无比怀念扬满煤灰的胡同口一块钱一张的葱油饼。

“你必须吃点有营养的,”父母厉声说道,“养好身子。”头颅早知道,在父母眼里,自己不过是使躯干完整的一个部件。躯干是他们孩子的,他不是。

“别整天捣腾那些颜料了,化学成份多少有毒”“别去山里写生了,来回折腾,徒增危险”“别操那么多心,劳神伤身”……

画家终于没有成为画家。不听使唤的手指、囿养于家中与外界的隔绝、战战兢兢察言观色寄人篱下的憔悴,也早磨灭了他的艺术灵感。

画家终于成为了另一个孱弱的少爷。这场交易,不过是他的头颅在另一只脖子上的寄居。这场交易从一开始就不平等。

各取所需也只是个美好的愿景。画家得到了身份,但那身份却从来不曾真正属于他;少爷的躯体保全了,但延续了生命吗?只是父母在自欺欺人中庆幸着。

笑生,立名甚奇也。自言其母乐氏。母孕时,梦一老翁,藤冠褐衣,拄杖嬉游。母惊疑,问其姓名,只笑不答。母再三问,翁乃曰:“我地神也。”言讫,母梦觉,后产一婴,眸光迸散,眉宇炯然,粲然露齿,声类珠玉。母益奇,乃名之曰:“笑生。”

及长,生稍就学,常徘徊庭外,偃仰诵诗,其声朗朗。虽隆冬雪降,犹不辍也。一日,阅李太白诗,精妙之处,抚掌发笑而不自知。忽闻母至,言:“怪哉,何以桃花开?”时冬日也。后每生览书而笑,辄引花发。母奇之,闻有翁善卜卦,请往视之。翁察其面相,又卜数次,皆无奇处。生见其蹙眉抚须,不由笑曰:“子不语怪力乱神,命数之言岂可信哉?”翁复观之,叹曰:“此子地气所孕也,其笑,则枯木逢春;其哭,虽丰年犹荒也。”母深信其言。乡人闻之,俱称神异也,更有信众贲钱顶礼。生室本贫,由是日殷,衣食皆足。其母嘱之曰:“毋哭也。”一则因笑而谷生,恐荒年不足供食也;二则因笑而见济,恐笑生哭而被谤。生记之,平日则假以颜色,不露悲戚之相。

生喜游,一日游至山中,失其来路,不得回返。忽至一穴,响马所聚也。山贼见生,大喜,欲夺其马匹钱粮,缚至洞中。生虽悚惧,然素笑终日,竟不能色变。贼奇之,生强笑曰:“利令汝曹智昏,乃敢贼人也哉!”言毕树花皆发,贼惊惧色变,伏地乞曰:“有眼无珠,乃地神子。”遂护之出林,赠以财物。生以笑还,益视之为宝。平日虽无欢娱,生亦露齿浅笑。至于极悲,则强留肺腑,不使哭泣。

生始束发,乡人瞻仰不绝,皆欲见其笑。生稍一展颜,辄引奇景,或梨梅齐发,或催芽萌蘖。乡人膜拜,贫者助其耕,富者缮其室。生遂以市笑为业,虽此一技耳,而观者不绝。

亡何,其母暴病,药石无济,数日而死。生平日以孝闻名,事母甚殷,生极哀,伏柩欲哭,则面色犹笑,虽揉之,亦不显悲色。乡人见其丧母犹笑,皆以不孝弃之。生家业渐衰,虽愁而无计也。

后数年,一道士至,跛足披发,状若疯癫,生欲驱之,忽而道士痴笑言:“今有大祸至矣,今有大祸至矣!”生惧,幸道士俄而远去。是夜,生忆道士言,辗转不敢寐,起而掌灯,行至院中,夜色浊暗,闻草木之声。忽一人持剑至,青面獠牙,身高丈余,吐人语曰:“我喜食人,闻汝神异,特来食汝耳。”生惶惧仆地,呆若泥偶,气不敢出,又闻其言:“笑乃精气聚,于我有益。”愈惧,忆平日常作笑颜,以笑而生,今亦因笑招灾,极哀,忽觉气自胸发,出则作哭声,震天动地,巨人惧,亡去。后生亦重病,数日而去。

金陵生闻之云:以笑假色,以笑治家,以笑而神。然笑面不足掩心中悲也,未若真情流露耳。以笑而获益,遂伪笑强笑,终不敢泣,不亦悲哉!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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